选片:《流浪地球2》郭帆/刘慈欣
(资料图片)
写在文前:本文有剧透。
全文仅为一家之言,全是主观臆断,一切以读者感受为准。
如有冒犯,请点叉退出。感谢您的合作。
首先。感谢茨威格这个能恰到好处地形容本片的书名。
其次,2023年,至少上半年,是属于刘慈欣的。
最后,大刘值得,中国科幻值得。
(一)主题:人类
你的科幻启蒙是什么?
沙丘?弗兰肯斯坦?雪崩?星际穿越?宇宙漫游或者基地?又或是特德姜这批作家?
我的科幻启蒙是《独立日》,威尔·史密斯开战斗机打外星人的那部电影。
当时还没有什么美式价值观入侵之类的观点,人们对于科幻电影的定义也尚且停留在星球大战、铁血战士大战异形这种“大片”,至于回到未来这种名字,可能也就只有在小规模的科幻迷之间流通。
那个时候说起科幻电影,我们在说什么?
是天行者和达斯维德,是刀锋战士,是威尔·史密斯,是艺术即爆炸,是大飞船对轰,是诡异的怪物与无垠的太空……这就是作为西方“舶来品”的科幻。
那是一个属于个人英雄的时代。
我并不批判他们,相反地,在人类文明或者某项事业的雏形阶段,“个人英雄”的出现几乎是必然。看看中西方各国的神话吧,从黄帝到耶稣,从大禹到摩西,从唐宗宋祖到圣女贞德、亨利四世……
英雄是存在的,且永远都会存在。
但科幻又与神话不同,科幻需要重工业作为基础,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在同一时代,美国有《星球大战》,日本有田中芳树的《银河英雄传说》和高达,但我们却还停留在《小灵通漫游未来》(当然叶永烈老师也已经是很厉害的前辈了)。
而由此引申,当我们如今拥有了足够的储备之后,属于我们的《星球大战》也就出现了。
当然,它的名字叫《流浪地球2》。
如果我们之间能够先达成上述这样一种共识,那么或许对于各位理解《流浪地球》系列的主题,应该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帮助。
就像我上面说的,几年前的《流浪地球1》仍然还只是个人英雄史诗,他讲了一个叫做刘培强的英雄航天员、英雄父亲,以及最传统的男性英雄形象。
只是他讲得很好。而且重要的是,他的语境和英雄都是中国的——
刘培强就是太空歌剧版本的“大禹”,有一个伟大的事业,故事里也没有西方式的光污染枪林弹雨,而是东方式含蓄内敛的思考与抉择。
这也就是为什么第一部要远比第二部好懂得多,即便没什么科幻背景的普通观众,也完全可以无压力地代入其中——因为主题还是传统的英雄拯救世界,好莱坞和漫威已经演烂了。
但《流浪地球2》不一样。
它有个人英雄,无论是三个主视角,刘培强、图恒宇、周喆直,又或者马兆、韩朵朵、张鹏,这些都算个人英雄。
可这些个人英雄都拯救不了自己和世界。
刘培强需要图恒宇和周喆直的成功,才能保住儿子和岳父的命;图恒宇需要刘培强和周喆直的成功,寄存在人工智能中的女儿才能与人类文明一并续存;而周喆直就更不必说了,没有刘培强和图恒宇的舍生忘死,“我们的人一定会完成任务”这句也将变成笑话。
所以他们形成了一个名为“命运共同体”的闭环。
而如果我们再泛泛而谈一点,刘培强代表平民出身的战士,图恒宇代表高知科学家,周喆直代表实干派官员,他们每个人都可能是你、我、他/她。没有谁能撇开了谁独自生存。
这也就是《流浪地球2》的主题所在——人类。
它确实将悬疑部分的重点放在了“人工智能”与“智械危机”上,但故事的主体仍旧是关于血肉之躯的。数字派与流浪派的“道路之争”,刘培强与韩朵朵的“爱情”,图恒宇的“亲情”,周喆直、马兆与刘鹏的“责任”……
整个故事的前提并不理性而冰冷,而都是建立在脆弱又坚强的这副血肉之躯上。
它确实是一个“中国故事”,但它的训练基地在非洲加蓬,联合政府仍旧在纽约,刘鹏的生死战友是俄罗斯人,在刘培强和韩朵朵身边的同期里有非洲人和欧洲人……
我们确实有“战狼”,可那又如何?
即便是战狼,最后不还是坐着俄罗斯留存在月球上的返回器才得以回到空间站?
即便战士、科学家和官员都很厉害,可没有普通人的牺牲与付出,那些行星发动机和整个计划又怎么能顺利实施。
不知道有没有人记得那一幕,在月亮之下,几个工人并肩坐在半完成的行星发动机的钢架上,用朴素而平常的话语探讨着月亮每天到底会离开我们多远。
没有专业术语,没有热血沸腾,只有乡音和中国人关于“家园”的朴素思考。
那个画面美极了。
(二)人物:群星
分析主角的评论已经很多,我没必要再露怯或赘述。
关于人物的部分,我只简单地聊聊几个配角的勾勒。他/她们就像夜空中的群星,或许没有主角绚烂,但没有它们,星空也称不上是星空。
第一个是东北舅子沙……啊呸,刘鹏。
整个流浪地球2的故事,从他的“非洲小东北”“烧烤一条街”开始,也从他跟诺夫等227名各国50岁以上宇航员按下核武器机械制动装置结束。
他代表着中国人传统意义和情感上的“长辈”。
跟更多地作为中国符号存在的周喆直不同,刘鹏是个活生生的人。他会跟你显摆他的见识,用训诫的话告诉你“好好工作别谈恋爱”,会用两根手指头戳你额头,再骂上一句臭小子。
所以他是世俗的。
但另一方面,三个多小时的超长时间带来的好处就是,有足够的篇幅去展现这些配角的人物弧光。
在平时,刘鹏就跟我们身边那些唠唠叨叨的长辈没两样。可他一旦上了飞机,他就还是那个从无数人中间选拔出的顶尖飞行员;当他面对有死无生的任务时,也会不耐烦地打掉年轻小毛头的说,貌似轻蔑地说上一句,月球是我们的,没你们啥事。
古诗云,报君黄金台上意,提携玉龙为君死。
可这里没有君,也没有黄金台,他为的是那些同样身为人类的同胞与年轻人。
他为的是未来。
当核武器的气浪遮住地球的那一刻,对他来说,大概也是人生最后一抹辉煌的黎明。
第二个是韩朵朵。
与数字派叛军的一战,练过武的王智让我看到了中国版的“皮城执法官·蔚”。
女性形象在科幻作品里是长久缺席的。除了《降临》《西部世界》或者《遗落的南境》那种,在所谓“正统大制作”的科幻电影里,女性角色很少能有男性角色般浓墨重彩的勾勒。
这点在《流浪地球2》里也一样。
即便前面给过一些片段式的“高光”,但她的形象逻辑还依旧是从“女战士”到“伟大的母亲”这一传统闭环,在点题“牺牲”后,便只能在几秒钟的刘培强葬花和无数次被掏出的合影里见到。
至少在这一点上,央视和腾讯的剧版《三体》做得更好。叶文洁、杨冬、申玉菲这种严肃女科学家的形象,都在为女性角色真正融入科幻题材做着更加深入的准备。
最后一个我想说的是图丫丫。
从生命长度只有两分钟的电子幽灵,到与整个550系统共生的虚拟智能,与其说这是一个独立的人物形象,用生物体的一缕执念,或许能更准确地形容这个角色。
数字派虽然失败了,但世界上还是诞生了第一个“数字生命”。
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“转基因之争”,“基因编撰”,以及更远早的“克隆人”等科学伦理话题,近几年的游戏《底特律:变人》也是这一系列问题的又一个明证。
文明也好,生物也好,归根到底求得都是两个字,生存。
当肉体凡胎难以处理愈发复杂繁琐的工作,当脆弱又短暂的生命无法满足人们对人生的渴望,人类在科学面前就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两种选项。
一种是“下载”,既赛博朋克世界里常见的机械义体改造。
另一种是“上传”,也就是将人类的意识变为数据编码,导入类似于“元宇宙”的空间中继续生存。电影里的图丫丫就是这种。
她的存在无所谓情感或人物弧光,对于我个人来说,她更像是在代表某种可能性。
目前我们谁也没法断言,“她”的存在究竟是弊大于利还是利大于弊,这是辩论赛的内容,在现如今,似乎我们只能引用周喆直的那句话:
它们有一天终将替代我们。
(三)情节:闪耀时
这部分就要说回到一个电影对于普通观众最重要的点,情节。
对于小破球2的情节,我愿用三个字来形容,也即——闪耀时。
大过年的,谁还不图个热闹?作为太空歌剧向的科幻电影,哪怕是更偏中式风格,它的基础创作逻辑里也不可能少得了“光”的存在。
就像黑洞与宇宙光之于《星际穿越》,光剑与激光之于《星球大战》,在《流浪地球》系列里,也有着属于它的、独一无二的“光”。
最典型的,就是行星推进器的尾焰。
每次看镜头从剧烈的蓝焰拉到斑驳的蓝点,我耳畔都似乎能幻听到章北海的声音(笑)。
它们燃烧着地球的质量,也燃烧着人们过去那些曾经的美好的地上生活,甚至还要不停歇地燃烧2500年,历经一百代人,才能停止工作。
咱就是说它这个退休年龄能拿多少退休金啊?(bushi)
无论是第一部还是这一部,甚至未来的第三部,这道永不熄灭的蓝焰都会成为《流浪地球》系列最坚实的一抹底色,外表冷峻而严酷,但内心充满温度。
除了这一抹蓝,小破球2里还有其他的“闪耀”存在。
辉煌的有老一辈宇航员的牺牲与核武器集群的“爆破”,那既是英雄的黎明,也是历史的落幕;
平淡的有我上面说过的工友论月,刘培强韩朵朵上海老家望月,这是属于科幻的一抹“万家灯火”;
其他的还有太空电梯上下时产生的火焰、空间站坠落的爆炸、求婚的红玫瑰、马兆与图恒宇肉身死亡时的冰冷海水、Moss的“万花筒写轮眼”……
当然,也少不了属于宇宙的那一抹冷冽黑,以及与之相反的,属于地球的生命蓝。
哦对了,一个彩蛋是,周喆直在大会上打出的那张照片——就是挑战者号拍到的那个小白点——那是人类天文学和宇宙学里最知名的一张照片,没有之一。
对宇宙来说,我们就这么点;对你我来说,我们只有这么点。
这就是独属于科学与科幻的残酷浪漫。
(四)一些其他
最后聊几句闲磕。
首先,被《上海堡垒》关上的中国科幻大门,终于又被郭导一脚踹开了。
不光踹开了,甚至还往里站住了半个身位(毕竟是人类史诗不是单纯的“大片”)。
它证明了一件事,在这个愈发浮躁和缺乏耐心的短视频市场里,人们依旧需要一些有诚意的故事,即便它有些晦涩,有些门槛,且有些长。
其次,如果剧版《三体》和《流浪地球》系列都连续成功,对于资本市场来说,中国科幻就不再是原来难啃的硬骨头,科幻也将继续破圈,连带着科学的精神与幻想的浪漫一并加入中国人的烟火气,变成人们或许日后在茶余饭后都会时不时聊起的谈资。
低头捡六便士捡得久了,人就会以为世界都是脏的,所以偶尔也得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。
作为文科生,我坚信无论在人生的哪个阶段,只要相信浪漫不死,人就永远可以保留一分少年气,不会变得完全世俗而油腻。
以及最后的最后,等到如今手头的某个长期项目完结,我大概今年还想多写点科幻。
萧萧
2023.1.24 22:56初稿于家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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